01
清醒时,少女发现自己置身于金黄的稻草田里,油画颜料的味道扑鼻而来。
四周除了靛蓝色的天空与一望无际的田野便什么也没有,努力压抑着内心鼓噪的不安,少女小心翼翼地将脚略微伸出。
没有任何问题,松了一口气的她,开始漫步前行。
直至走过相当一段距离,少女发现,遥远前方的微光是何其似曾相识。
“这里是,父亲大人的画中……”
少女重重地叹了口气,当她正在思考如何逃脱这个“幻想鸟笼”的同时────地面突然剧烈摇晃,吓得她尖叫出声。孑然一身的少女想要停止摇晃,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,眼前的际遇已经远超出她的常识。
(一定要夺取到……《最后的晚餐》……的真迹……吾等复兴者……是为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……消灭玷污生命与艺术的恶魔们……而战……)
仿佛在回应少女一般,窃窃私语的呢喃传入她的耳畔。
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,再也无法忍受的少女朝向上空,神色激动地大声叱责。
“莫名其妙!就是你们将父亲大人变成现在这样的吧!是你们……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的对吧!”
(想要成为画中的生命……不去体验一下又怎会知道……干脆,就用妳这双手去阻止如何?)
“完全听不懂……莫名奇妙……什么文艺复兴的名画……什么改变命运……统统见鬼去吧!”
就在少女伸出手的同时,前方的光线开始迸裂似的闪烁。奇妙的气流吹动着她的长发,刺骨的寒意令人感到绝望的压迫,静默犹如刀锋般割着她那白蜡的肌肤────
“好疼……”
当她意识到剧痛的瞬间,发现自己已回到宽敞的画廊。
周围的墙上都挂着壁画,唯有其中一处空缺的位置上,依稀可见细小的钢钉。
“父亲大人,我不管你究竟在想什么。”
少女脸上的表情稍微和缓下来,悻悻然地说道。
“总之我已经决定了,接下来该要做的事情……”
02
克劳狄亚家的公寓位于圣日耳曼大道的中段,那是与南北走向的圣米歇尔大道交汇的地域。从十七世纪开始,那里便一直是贵族兴建住宅区的主要地点,这个名声一直维持到十九世纪,即便是现在,仍然有很多艺术家喜欢那里的夜生活。
“是在这个位置吧?”
担任司机的平贺直武向坐在副驾驶座的弗兰递了个眼色,看得出来,他十分信任这位老实巴交的青年。
“往左边,下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右边,师傅,我说得很对吧!”
“蠢毙了。”
面对青年期待的眼神,克劳狄亚耸了耸肩,粗鲁地砸舌道。
“什么左边右边的,你直接把德佩教堂的位置念出来,然后说一句在隔壁米歇尔旧书店的对面,不就一切都解决了么?”
“师傅,原来这就是存在主义画派的表达方式吗!”
“你给我消停点,而且那不是画派!”
激烈的对斥声令平贺表情痛苦地转动着方向盘,就连车体本身也开始左摇右晃。
穿过以奥斯曼建筑风格为主体的原始街道,沿小路绕出教堂,成功抵达目的地────汽车缓缓滑进宅邸的中庭,并最终停在圆弧形的车道上。
“喂,妳还在那发什么愣?”
从车厢内取出行李的克劳狄亚,见马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愣在原地,便叹着气说道。
“呐,克莉斯蒂娜,妳觉得巴黎怎样?”
“是克劳狄……算了,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?”
“因为妳也不是巴黎人啊。”
马良仿佛雏鸟一般鸣叫,声音婉转而动听。
“反正我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,感觉自己就像生活在画里面一样……”
“妳说得没错。有时,我也真的感觉自己置身于画中。”
克劳狄亚意外地点了点头。
在她看来,巴黎的天气过于异常,短短一小时内,便经历阳光、多云、小雨、冰雹、又阳光这样反复的变化。
当然,这也与目前的季节有关。
巴黎的五月是雨季,由于受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影响,与旱季差异并不明显,但却是全年降水量最高峰的期间。正如同画家描绘千变万化的色彩一般,随时变化的天色搭配艳丽多姿的风貌,就连自己也不知下一刻会是怎样的光景。
“我在想,既然有生活在画里的说法,那么,会不会有从画里跑出的人?”
“…………”
被这个问题难住的克劳狄亚,一脸困惑地望着微笑的马良。
(这家伙……还没放弃那个蒙娜丽莎的事情吗……还是说……在卖其它关子……)
尴尬的空气维持了好一阵子。
就在这时,铅灰色的云层很快覆盖之前还透出日光的碧空,云层势不可挡的越聚越厚,颜色浓得近乎棕灰。
“又要下雨了……”
“?”
“快进去吧。”
没有多说什么,金发少女带着冷淡的语气,走向玄关。
03
按下玄关的朱红色电铃,克劳狄亚用手指朝随即发亮的门牌轻轻勾出“DaVinci”(达·芬奇)的文字,门扉便随着厚重的声响开启。马良就像见到新玩具似的,快活地喊道────
“下次能不能把我的名字设为密码!”
“那么我们就再也别想进去了。”
一同走入宽敞玄关的平贺耸了耸肩,嗤之以鼻地笑着。
“不对。”
克劳狄亚挥了挥手,声音突然变得警惕起来。跟在身后的弗兰也困惑地歪着脑袋。
“师傅?”
“有人进来过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,我明明有锁好的……啊,那间卧室的门是开着的?”
“看样子还没走掉。”
带着不祥的预感,克劳狄亚慌忙地跑过去,同样闻到危险气息的平贺,大步迈开地跟着迎上。
“哇噢。”
当两人来到房门前,环顾室内的时候,平贺睁圆双眼、仿佛大饱眼福似的吹起口哨。
“发现目标了哟。”
窗帘紧闭、古旧的电灯将房间染成橘黄、周围忽明忽暗,唯一清晰可见的,是坐在床上的性感尤物────亮褐色的秀发垂在肩上、从她那衣冠不整的样子来看似乎才刚穿好内衣,将视线从女人腰间游移的克劳狄亚这才发现,在她身边竟然还躺着个半裸的红发男子,模特般凹凸有致的肌肉,犹如古希腊雕塑的俊美感。
“你、你、你、你、你们……居然在别人的家里乱搞!就一点都不害臊吗!”
金发少女脸颊泛红地指着二人,抽搐颤抖地吼道。
“哎呀,这不是小猫咪吗?要不要也来参一脚?”
只穿着一条纯棉平角内裤的红发美男,起身便向克劳狄亚挥了挥手,亲昵地喊着。
“去死一百遍!你这变态色魔!”
“喂喂,妳认识他们两个吗?”
还没等平贺问完,闻到香味赶来的弗兰,不但没有介意,反而向褐发女性露出殷勤的笑容。
“啊啊,这不是吉诺娜小姐吗?”
“抱歉,打搅你们了。”
女人充满歉意地躬下腰────作为美术院院长的秘书,她似乎已习惯了这种尴尬的场面。
“这不是打搅,是非法入侵,而且还……算了,你们两个有话就直说吧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最后才走上来的黑发少女不解地偏过头。
“少儿不宜。”
将马良拦在门口的平贺,以严厉的目光紧盯着她。
04
“你说他是毕加索院长……那个年过古稀的老人!?”
弗兰与平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红铜色秀发、身材匀称的美男子。
“是的,我没跟你们说过吗?那老头擅长抽象画的塑造,甚至连生长荷尔蒙的神迹也能勾勒。但每次只有与女性相处,才会获得灵感描绘出令自己暂时返老还童的魔力。”
坐在天鹅绒沙发上的克劳狄亚吊儿郎当地摊手说道。
“老朽可是没有女人便无法活下去的世界顶级艺术家。”
被称为“毕加索”的青年咧嘴一笑,似乎毫不在意众人鄙视的眼神。
“原来如此,传说毕加索十三岁便向校花求爱,十年后绯闻无数……果然这些流言都是真的。”
平贺单手托着腮帮,显出一副认真的神态。
“分院的小子,你连院长都不肯叫一声么?”
“不,我看到您这副模样,根本就不好意思叫,要知道我现在看起来比你还大。”
“好了不说这些……”
金发少女用手指咚咚的敲了敲桌子。
“毕加索,你主动来这是有什么事想委托我们吧?”
“没错,而且老朽所说的,必然是妳十分在意的东西。”
红发男子摇摇头,咯咯地笑着。
“譬如,妳所关心的‘复兴者’的踪迹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被戳中痛处的克劳狄亚抿着嘴唇,稍稍抬起下颚瞪着毕加索。
“哎呀哎呀,看到这么凶的表情,可是让人连话也不想说下去了呢,除非……”
“少给我废话。”
看到英俊青年用揶揄的眼神在自己胸口反复打量,再让他这样扯下去难保不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────如此思忖的克劳狄亚迅速将青年的话打断,这也令对方不禁耸了耸肩。
“呐,小猫咪,妳听说过巴尔达萨雷艺术基金会吗?
“略有所闻,巴黎的基金会我不是很熟……不过,巴尔达萨雷这个名字好耳熟呢。”
“那是当然,毕竟使用的是文艺复兴时期‘巨匠’拉斐尔挚友的名字。”
“原来就是指那个伯爵么……”
克劳狄亚若有所思地说着,在沙发上盘起腿。
对于画师们来说,拉斐尔是唯一能与自己的祖先列奥纳多·达·芬奇相提并论的伟人。
而拉斐尔的其中一幅名画《巴尔达萨雷伯爵像》,正是描绘比他小五岁的挚友巴尔达萨雷,那幅画不仅细腻地刻画了伯爵深沉的形象,更出色的是运用微妙变化的色彩,将伯爵身上那天鹅绒的银灰色外衣和帽子描绘得淋漓尽致、质感鲜明。如同活灵活现的实在人物。
“因为那幅构图采用正三角形,所以连基金会的标志也是一个三角……”
见毕加索越讲越入神的样子,少女面露不快。
“你别岔开话题。”
“好的,小猫咪……简单地说,那个艺术基金会的现任会长最近失踪了,因此便由他的女儿曼坦妮·雅各·卢梭暂时代理。于是,我们便接到委托……”
“我不明白,这些跟‘复兴者’有什么关系?”
“那个曼坦妮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与他们有关联……”
“好吧,结论就是让我们帮她找爸爸对吧?”
“不不,她要求的是另一个委托。关于‘复兴者’只不过是在谈到她父亲的时候,偶然提及的,这点我也表示很意外。”
“于是你便把它作为交换条件?”
“我可没那么说哦,详情需要等明天下午的会议结束,妳有空的话可以去基金会见她。”
“好吧……弗兰,加上马良────”
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,克劳狄亚说着站起身,像是结束了热身运动似的,用余光瞥向一手指着自己鼻尖的黑发少女。
“我们有活干了。”
05
翌日,马良在野鸽恼人的咕咕声中醒来。
在沙发上翻腾一阵,她把盖在脸上的毛毯丢到一旁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
“新的一天也要继续努力……”
回想起昨夜克劳狄亚对自己说过的话,马良的内心不由得雀跃起来。
算是第一次被别人承认吧,虽然远非能沾沾自喜的程度,但有了进步便是成功的开始,说不定有一天,自己作为一名守卫画师,会令世上所有人刮目相看。
“哈哈,先不想这些了……今天究竟又会是怎样的任务呢,好期待啊……”
少女情不自禁地抿嘴而笑,像只黑兔子一样轻快的跳着,蹦入澡堂────在水中浸泡半个钟头之后,马良穿上不合身的大号浴衣,对着镜子将秀发梳理整齐,再用蝴蝶缎带熟练地扎成马尾。走进宽敞的室内,迎面而来的,是眉头紧锁的克劳狄亚。看不出一点端倪的马良,挥手打个招呼。
“早安啊,克莉斯蒂娜,好吃的牛角面包在哪里呢,我怎么没有看到?”
继续保持沉默,金发少女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。
“妳这是怎么了?”
马良困惑地歪着脑袋,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。
“啊啊,是戒指的‘神迹’,差点忘记这个了,不好意思,没它的话,我们无法正常沟通。”
将桌旁摆放的银白色戒指重新戴在手上,马良微微挑起眉毛,好奇地盯着对方涨得通红的脸。
“这下可以告诉我为何不开心了吧,克莉斯蒂娜?”
“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,妳这白痴究竟打算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滚出来!”
克劳狄亚随即以震耳欲聋的怒吼回应。
怯场的马良被迫用手抱着脑袋,一脸委屈地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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